阎王易见,小鬼难缠_第一百八十六章 只求多活几月



我的心头袭来一股冷意,瞪着聂多情,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聂多情将头发往身后扬了扬,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妹妹你可别怪我,我也不过是为了能多活几天,垂死挣扎一下。玄武我是指望不上他了,我知道在他心里,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过够了,恨不得能早死几年,冯书桥恰恰相反,死得那样早,好容易回来了,正是惜命的时候,有了天芒,也绝不会交出来的,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,将你扣起来,给自己求个保障。如果我的消息没有打听错,你们已经把冯书桥的尸身带了回来,用赶尸符护着,那么那具尸身,也就是还剩三个月的时间,三个月,我大概也还能撑得过去。我不求再活上百年千年,只求多活几个月便够了。所以我不需要整枚天芒,还是老规矩,给我一口,便够了,我不贪心,冯书桥还是可以拿着剩下的天芒起死回生。”

我冷笑一声,“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,你都拿着刀子抵着我了,还说你不贪心?”

聂多情叹了一口气,眼神有些空洞,却是什么话都不说了,只是对卫平使了个眼色,卫平便一手拿刀抵着我,一手掐着我的胳膊,“罗小姐,冒犯了,请你到里面休息一会,抓你来,是我出的主意,你不要怪聂小姐。”

我对这个聂多情的小跟班卫平,一直觉得神神秘秘的,一般的小跟班,绝不会有这样的气度,但是他又确实对任何人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,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人,所有人的身份和地位都在他之上,他心甘情愿的服侍任何人。

他把我拉到里间的一个小小的储物室内,与其说这是储物室,倒不如说这是聂多情的衣帽间,因为四周都是柜子,柜子里挂满了聂多情寻常爱穿的衣裳,全都是长裙,各种艳丽的颜色都有。如此看来,其实聂多情在这里落脚的时间并不少。

我心里有些奇怪,只要聂多情愿意,玄武是不会拒绝她跟他们一起生活的,或者聂多情只要一开口,玄武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给她置办一间豪宅,给她弄一个比这酒吧还要大的衣帽间,让她去放她的华服艳装,可是聂多情却并没有这样做,而是愿意屈身于此,在这逼仄而简陋的小阁楼里,混过一天又一天,这可都是宝贵的生命时光,以她的性格,她一定是更愿意享福的。

这储物室没有门,只是拉了一道帘子,卫平将我的双手绑死在一处铁架之上,又

把我的脚也绑了起来,临出去还在我屁股下面垫了一个厚厚的褥子,又帮我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,脸上带着歉意道,“罗小姐,您委屈些时日,只要聂小姐的事办下来了,我立即放你出去。”

我没有理会他,将头偏在一边。

他立在原地,咬了咬嘴唇,终于没有说话,往外走去,帘子边上有一道缝缝,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,只见卫平弯着腰和聂多情说了几句话之后,便往外走去,只留下聂多情一个人窝在沙发内,慵懒的抱着一个枕头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但是我能确定,她一定并不快乐。

而且,虽然她一直在逼问天芒的下落,甚至要用上绑架我的手段,我也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强的求生意念。

刚才她跟我说,她只要多活几个月就可以了,几个月,她要这几个月做什么呢?一定是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完成,可是到底是什么事?

我看着她,她突然也回过头来,对着我看了一眼,四目相对,眼神交汇,我突然在她眼里看到一股悲伤,那是浓得化不开的伤感。

聂多情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浪**性格,即使是这么多年的情伤,大约她也都坚强的挺了过来,可是她现在这般,到底是为了什么?

我无从过问,也自知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,只好闭上眼睛,静静的等着。

没过多久,只听得门帘被嗤啦一声拉开,聂多情一手提着一瓶红酒,一手摇着一个高脚杯,眯着眼睛对我问道,“喝酒吗?”

我冷冷回道,“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着我,还指望我陪你借酒浇愁?”

聂多情无言坐下,将红酒杯倒上酒,递到我唇边,“人生不如意之事,十之八九啊!”说着,又扯开不再清脆的嗓子唱了一句,“则为你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,是答儿闲寻遍。在幽闺女自怜~~~哪~~~~”

她唱完见我还是没有要喝她酒的意思,啧啧啧道,“你我相识便是缘,我既不想为难你,更不想害你,如今所做这一切也是情非得已,想当初我们初识尚且能把酒言欢,怎么,你这样快就把这份交情忘却了?”

我无言以对吗,她又已经把杯口对着我扬起,那酒水一点点的滑落到我的喉头,一阵苦涩,难以言喻,我只得艰难的往下咽去,聂多情见我这狼狈模样,哈哈笑了起来,直接举起酒瓶,对着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

,那股洒脱,简直和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有的一拼。

我虽是女人,也抵挡不住另一个女人的魅力,脸红心跳的喘着气问道,“你为什么要多追求几个月的性命?”

聂多情瞥我一眼,“薇薇啊,妹妹啊,人活一世,总有些牵绊,没有这几个月,我的牵绊就会成为我活了一百多年的遗憾,现在到了紧要关头,我自然要争取一下。”

“你是为了玄武?”

聂多情顿了顿,眼角缓缓流出一道清泪,旋即又大笑出来,如痴如魔,“玄武?玄武!他玄武负我终身,我又何苦继续存着执念?”

女人总是嘴硬,她如此言语,便是对玄武依旧放不下,我突然对她有些同情,却又想为玄武辩解几句,“他从未爱过你,何来负你之说?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。”

聂多情没有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来,沉默一会,眼角越发湿润,又灌了一口酒,才道,“他从未爱过我,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,可是他既然对我毫无感情,何故要啦招惹于我?若不是他在我生命中横插一杠子,我或许嫁做商妇,或许配与平民,也许运气好遇到个爱我如痴如狂的公子哥,为了我不顾一切抛家弃子于我私奔天涯,我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,临死留下几个孩子,哪一样又不比今日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强一些?”

聂多情这番话说得怨气冲天,可是哪一句我都反驳不了,她这样孑然一身的过了一辈子,确实是玄武造下的孽。

“他欠我的,他欠我的!他欠我的太多!现在我就要死了,我依旧做不出去跟他讨这一辈子的情债的事,我知道我若是和他开口,他必要想尽千方百计替我找出天芒,别说是续几个月的命,哪怕是再让我活一百年,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,可是我不想在他面前服输,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丑样子。我想要的,我自己去争取。”聂多情摩挲着手腕上一弯翡翠镯,眼里满是深情,“这是玄武捧我做角儿时,第一次托园主送给我的礼物,这么多年,什么好东西我都见过,唯独这镯子,我始终带着,你瞧,这里断过,我找了技艺最好的师傅补上了。”

说着,她将镯子伸到我面前,果见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细纹,拦腰折断。

聂多情叹了一口气,“镯子坏了可以修,镜子碎了可以圆,人的情分若是断了、碎了,便拿千金万金,也难再续。”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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